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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八年夏。广东龙川县铁场镇。
这天,一个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女在镇上急匆匆地走着。她那张清秀的小脸虽然显得有些疲惫憔悴,却流露出一股英气。这镇上一派繁华景象,道路两边杂货铺、药铺、米铺、裁缝店、布匹店、饭馆等一溜儿排开,路上挑担的、赶车的、骑驴的、步行的、荷锄的,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口音也并不一致。原来这铁场镇虽面积不大,但周边数镇的客商往来常常要经过此处,因此热闹得很。
“大叔,”少女操着外地口音对一个卖豆腐皮的老头喊道。“请问这附近有当铺吗?”“有啊。”老头说。“附近桥头村有五家当铺呢,都是黄家开的,雕龙画凤,气派着哪。”少女问明白了最近一家的路径,一路小跑地去了。
正走得颊红气喘的,眼看昌发当铺要到了,忽然斜地里杀出两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拦在少女面前。“让开!”少女厉声喝叱道,神气间居然透出一种威严。那两地痞一愣,便又笑嘻嘻地道:“和我们玩玩吧?啊?”少女不理,直对着昌发当走去。“想去当当啊?”“不如将你自己当给我们啦?”那两地痞纠缠不休,少女又急又气,左冲右突地想脱身,那两地痞便张着手臂拦着,正自拉扯间,只听得叮铃一声轻响,有个什么东西从少女身上掉了出来。
“阿二,阿三,你们太不像话了!”一个穿着金线马褂的中年男人皱眉喝道。那两地痞见是本地很有名望的人,便讪讪地站住了,却又于心不甘地暗自怀恨。
“姑娘,你要当什么?跟我来吧。”中年男人说,先进了大门。少女又羞又急,整了整衣裳,便跟着要进当铺,不想一个学徒见她衣着破旧,又拦住她了:“你要干啥?”中年男人道:“让她进来罢。干我们这一行的应急人所急。”
二
原来这中年男人就是昌发当的掌柜黄太珍,那少女姓张,名叫婉儿。 “我要当这个。”婉儿拿出一块黄色玉石出来,放在柜台上。
“贵客请随我来。”太珍看了一眼已判断出它的价值,环顾了一下当铺里其他几个顾客,转头对婉儿说,便带着她进入贵宾室。
“大掌柜,这大概能当多少钱呢?我有急用。”婉儿心里发急,脸上又红了。
“你急着当这玉石,究竟是有什么急事呢?”太珍见她年小,便问道。
“我爹重病,要钱医治。”婉儿眼睛一红,“再没钱的话,我爹,我爹……”
太珍叫了一个心腹伙计进来,填了单,问起婉儿姓名,婉儿迟疑了一下,答道:“张二丫。”这玉石便当了100两银子,当期一年。婉儿感激地走了。
待婉儿走后,太珍拿起玉石细细把玩欣赏,因这种黄田玉非常珍贵少见。然而不细看犹自可,一细看,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背上直冒冷汗。这玉石上一不显眼处刻着一个比米粒还小的“禹”字。太珍在心里盘算了半天,又见小姑娘姓张,猛地想到一个人,“莫非,她爹是……是张宗禹?”去年秋捻军被朝廷击溃,头目张宗禹下落不明,时间已过去大半年,莫非他流落到咱桥头村来了?他隐隐地听说捻军起事时几大首领曾把一块极大的黄田玉分开,分别刻上名字以作联络用的传闻。
那女子应还没走远,太珍想。他立即将那心腹伙计喊来,如此这般地交待了几句,那伙计便应声出去了。
三
婉儿带了这许多钱,怕路上又有强人,急急地去药铺抓齐了药,又急急地走进了村尾的一间小茅屋里。
“爹爹,你的伤怎样了,好点了吗?我抓药回来了。”婉儿进了门,对着躺在幽暗中的病人轻轻问道。
“好一点了。”这个病人正是捻军首领张宗禹,去年中秋后,张宗禹被清军击败,他率18骑冲出重围,身负重伤后又泅水过河,创口得不到好的治疗,他身体已经很差。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南越王赵佗的遗址哟。”张宗禹叹息。“婉儿,你打听清楚没有,这里离龙川城还有多远呢?”婉儿心里咯噔一声:“忘,忘了。”
张宗禹也不去责备女儿,望着屋梁,一双疲惫的眼睛忽然又泛出神彩来:“婉儿,你知道吗?赵佗初入越时,他是跟任嚣一起平定了岭南的。”婉儿一边煎药,一边听着,不时点头称是。“赵佗一生打了多少仗啊,都没有失败过。任嚣、赵佗一定有兵书传下来吧,我们去寻访寻访,也看看那里的地形。这次的失败不要紧,我们要待时而起啊。”
“爹……”婉儿看着雄心不息的老父,唤了一声,哽咽了。
张宗禹闻到药香,不由一凛:“婉儿,你这药是从哪来的?你哪来的钱?”他双手在床头摸索,“玉石,玉石呢?”张宗禹一下子坐起来,吼道:“玉石哪去了?!”
婉儿吓得小脸苍白,结结巴巴地说:“拿去、去当、当、当了。”她一摸身上,最后的那一枚爹爹千嘱咐万嘱咐要贴身藏好的天国铜钱也不见了,想必是方才与两地痞拉扯时不小心丢掉了。婉儿的心悬在了半空中。
张宗禹颓然倒在床上,一处尚未完全愈合的刀伤裂开,鲜血直流,但他不觉得了。玉石不在,部众重聚的希望也渺茫了。婉儿哀哭着:“爹,爹……”
“我们现在收拾东西,走吧。”张宗禹有气无力地道。
四
“太璋,太璇,太霖,太礼,你们说这事如何是好呢?”太珍急忙将其他几个兄弟都找来商量。
正措手无策中,门房来报有人要面见太珍。太珍忙出去,半晌后回来,面如死灰。“锦文宗兄遣人送人来,叫我们要想法子脱掉干系。”太珍道。黄锦文被例授儒林郎直隶州同衔,近来回乡省亲,有时也去县太爷那里坐坐拉拉关系,不想这日恰好碰见两地痞拿了一枚太平天国逆贼所铸的铜钱前来告密,说桥头村黄太珍私藏逆物,有造反嫌疑。黄锦文在去年才送了一块牌匾给太珍,他也怕太珍一出事,九族都要受到诛连,自己也不能免祸,便急如星火地送信来了。
太礼平素最是仗义,这次家族有难,他更感责无旁贷,便叫那心腹伙计带路前去张氏父女居处退玉,给他们赠送了50两银子,并抄僻静小路逃走,而此时,官兵已在出发前往把守各条要冲道路,准备拿住“反贼”。
大礼走后,四兄弟仍在计议。太璋道:“如此便不必怕他。我们只一口咬定,说是那女子到我们的当铺去当当儿,因为当品可疑,我们都没当给她。”
“正是正是。”其他几兄弟附和道。太霖说:“张宗禹父女走了,我们也将证据毁掉了,我们再多出一些钱财,打点打点上边,料想没事的。”
兄弟几个合议妥当,立马派人给黄锦文送了一封私函。三兄弟走后,忽听得外边一阵嘈杂声,原来官府已派兵将昌发当围起来,太珍被抓,昌发当被搜。“证据”没搜出来,倒是搜去了一些值钱的抵押物。黄锦文与其余三兄弟得知,拼力打点各方关系,官府因没有足够证据,又得了许多钱财,反将那两地痞判处诬告陷害罪名。
太礼的当铺便没有开张,一直都没有开张。那张宗禹父女后来去哪里了呢?也没人知道。
在上个世纪90年代的一天,桥头村似乎有人见到一对来自港澳地区的夫妇,对着已破败的昌发当鞠了几个躬后离去。有知情人猜测,这是不是张宗禹的后人呢?但已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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